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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的文化雙週記，是截至11月15日為止，參與「長者關懷」的心得。

長者關懷心得--971119文化雙週記

前言：上學期修了「慈濟青年社」開設的服務學習課程後，就對志工活動產生了興趣，進而加入了這個社團。後來更在因緣際會下，承擔了居家關懷活動的負責人。服務課的志工活動，是關懷獨居的榮民長者。他們的住所，離台大男生宿舍，僅僅一巷之隔；生活環境卻判若雲泥……每個月在進行關懷時，我們分成幾個小隊，各隊由慈濟師姑伯及「路導」帶路，分頭前往幾位長者家中，陪長者聊天、唱歌、為長者量血壓等。接下來要說的，就是我承擔「路導」的小隊，所關懷的長者的故事。 

    還記得第一次走進「芳蘭山莊」這個空軍退伍宿舍時，真是難以置信：眼前的景象，真的是台北市大安區嗎？通風不佳的走道上，即使放晴時，陽光也似乎被隔絕於外。隨著走動時包圍而來的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、「時間凝固」的味道。一間間五坪左右的宿舍，就是榮民長者們在臺灣的安身立命之處。我們一行四五人，一進門，斗室便頓覺擁擠。很難想像這樣狹窄的空間，居然曾是三人共住的房間……！只不過近來因為長者日漸凋零(其中很多長者是自殺身亡的)，漸漸都變成一人房了。

    游爺爺很喜歡《誠心祈三願》這首慈濟歌曲。上次我們表演給爺爺聽之後，我順水推舟地對爺爺說：「爺爺，我們也有三個願望喔！第一願希望爺爺戒菸成功；第二願希望爺爺戒酒成功；第三願希望爺爺身體健康。」由於爺爺菸、酒幾乎不離身(爺爺還曾經敬我們菸呢！XD)，所以血壓經常出現令眾人驚恐的數字，曾有飆高到190的紀錄。我們和爺爺約定：每次見面，菸酒都要比上次減半；這樣子「考試」(量血壓)才會及格。現在爺爺不斷在進步呢！他說現在抽「長菸」都只抽一半，喝酒也會加水。我想爺爺都有把我們的希望聽進去了吧！當被問到「怎麼血壓又這麼高」時，爺爺經常都會露出「小孩子做錯事被抓到」那種不好意思的笑容。上次看一張爺爺年輕的照片時，我們稱讚爺爺「很帥」，爺爺也笑得好開心呢；笑起來就像小孩子一樣可愛──爺爺其實很像小孩子呢！

    這個月我們在芳蘭山莊舉辦固定的「長者聯誼活動」時，一向不愛熱鬧、從不參加這種聯誼的游爺爺居然來了！本來我沒注意到游爺爺，只覺得旁邊有位爺爺好像一直在看我；轉頭一看才發現是游爺爺。爺爺不僅認得我，還問：「你幫我按按肩膀好不好？」真是令我既驚且喜；能被人需要、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，真的很幸福。不過後來我做了一件很笨的事：爺爺問我「洗手間」在哪裡，我卻聽成秀秀(一起關懷爺爺的一位學姐)了……不過也因為這樣，爺爺笑得超燦爛的！

    周爺爺在所有爺爺中，堪稱數一數二地博學多聞了。不管我們來自哪一個系，他都可以聊上一段：上至近代史、法文，下至政治時事、及近來最引人關注的「毒奶粉」。每回去爺爺那兒，總是能天南地北地談得好愉快。但據說：爺爺以前也曾拒絕我們拜訪。是在學長姐持續的努力下，爺爺才逐漸願意打開心房和我們聊的。

    好幾回我們去拜訪時，一上樓就看到爺爺早早在走廊上擺好椅子，等候著我們到來了。很多爺爺嘴上不好意思說，卻常不經意顯出對我們來訪的期待。對我們來說，每個月的居家關懷只不過是出個門而已；但對於在臺灣沒有親人的爺爺們來說，我們可能就是一個月中唯一的訪客......

    鍾爺爺因為癱瘓而無法行走、言語，長年臥病在床，生活作息都得仰賴印尼籍看護打理。第一次走進爺爺的房裡，撲鼻而來的就是股藥水味、霉味。簡陋的床沿，用電線纏繞著一塊裁切不整的木板，以免床上的爺爺不慎跌落。當聽到師姑後來說到：年事已高的爺爺，「還有兩個兒子在唸國中、國小」時，真是既驚訝又難過。這種只在社會新聞上見過的事，突然如此赤裸裸地在眼前呈現，實在令人措手不及地，感到一種深沉的無力感。

    上次去拜訪時，爺爺一聽到我們進來，就努力地把頭抬高、望著大家，並伸出手來想要我們去牽他。即使在我們表演手語歌給他看時，爺爺也是這樣地伸著手；讓我忍不住趁著比手語的空檔時，握住他伸在半空中的手。真想中斷手語，就這樣握著爺爺的手就好了。聽看護說：最近爺爺因為胃脹氣，食慾不振，有時甚至只喝半杯牛奶就是一餐了。天氣越來越冷了，這樣的營養怎麼夠呢？真令人擔心！

    劉爺爺總是將房間整理得有條不紊，我卻覺得他似乎不是為了「自己」才這麼做，而僅是一種生活習慣而已。在言談中，爺爺不時流露出悲觀的想法，諸如「人老了，就完蛋了」等等。而且以前去大陸探親時的不愉快經驗(要給媽媽的錢卻被弟弟們搶走了)，讓他再也不願回大陸了。

    爺爺曾拒我們於門外，但和周爺爺一樣，也是在學長姐長期的努力下，終於願意讓我們走進他的生命中。說到這，真的很佩服學長姐們，即使屢屢遭拒也不放棄──由於沒辦法進去長談，學長姐就寫卡片關心爺爺。有時候我和爺爺聊天時，只不過是沒得到回應時(可能因為爺爺聽力較不好)，就有想逃跑的感覺了。真的該再多努力~

    從以前的紀錄檔本中，我讀到霈澄(一位學長)的紀錄：「爺爺希望我們不要稱呼他為「爺爺」，因為會讓他想到自己年紀一大把，卻人財兩空。說著說著，爺爺就哭了起來……秀秀(一位學姐)就跟爺爺說：『劉爺爺，您就像我自己的爺爺一樣。』」即使只是讀著檔本的文字，我似乎也可以想像這句話對爺爺的意義，有多麼深遠。

    後來，儘管爺爺不時還是有些悲觀的話語，但已經比從前開朗多了。爺爺也開始固定捐錢──雖然他自己手頭也並不寬裕。

    上次打電話告訴劉爺爺拜訪日期時，爺爺聽著聽著，突然問我：「欸，你吃過飯了沒？」此外，周爺爺也曾在電話中，提醒我：「你不要吃那些(有毒奶粉的)麵包。」那時的驚喜、感動，即使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。「如果永遠都覺得是我們在幫助別人，那就大錯特錯了！因為得最多的永遠是自己……這是種踏實的開心，就是如此而已。這就是為什麼我感冒也要去，腳痛也要去，很累也要去！」這是友校長期參與關懷的宜真學姐所寫的。學姐真是寫到我心坎了！隨著參與關懷的次數越來越多、越來越認識爺爺，我越覺得自己所得到的，早就遠遠超過所付出的。好像其實是爺爺在關心我，而不是我在關心爺爺。得到最多的，永遠是自己。

    偶爾想起某某爺爺的可愛笑容時，也會不由得邊想邊笑；又想起某某爺爺最近食慾不佳、都沒吃飯，也會忍不住擔心起來。這些感受，都是我上學期修服務課時，所始料未及的。還記得我曾在已離我遠去的奶奶耳邊說：「阿嬤，我要把其他爺爺奶奶，當成您來孝順……」雖然我還無法做到那樣高的境界，不過至少已經在路上了。俗話說「家有一老，如有一寶」，能親近「這麼一大堆寶」，我真的很幸福！

    爺爺奶奶的故事，還未完成。即使終有一天，故事會畫下一個句點；不過在那之前，我會和夥伴們一起，為它多加上幾個美麗章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