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們曾在巴比倫的河邊坐下，一追想錫安(耶路撒冷)就哭了。/我們把琴掛在那裡的柳樹上；/……/我們怎能在外邦唱耶和華的歌呢﹖/ /耶路撒冷遭難的日子，以東人說：『拆毀！拆毀！直拆到根基！』耶和華啊，求你記念這仇！/將要被滅的巴比倫城啊，報復你像你待我們的，那人便為有福！/拿你的嬰孩摔在磐石上的，那人便為有福！」~詩篇‧137
去年上「西洋文學概論」時，我讀到了舊約聖經上的這首詩。詩中的主角，即是在幾千年前遭受「巴比倫之囚」的希伯來人(猶太人)。
詩句很美，最為人稱道的，莫過於其中的“If I forget you, O Jerusalem, / Let my right hand forget its skill! // If I do not remember you, / Let my tongue cling to the roof of my mouth— / If I do not exalt Jerusalem / Above my chief joy.” (「耶路撒冷啊，我若忘記你，情願我的右手忘記技巧！/我若不記念你，若不看耶路撒冷過於我所最喜樂的，情願我的舌頭貼於上膛！」)
然而詩的末尾，卻令人不寒而慄－－巴比倫城也在劫難逃了。如此的冤冤相報，究竟何時能了？
這學期在通識課「猶太文化」中，我瞭解到：猶太人在歷經長年離散、納粹黨屠殺後；復國主義、重建家園的呼聲高漲，終於在「應許之地」巴勒斯坦，建立了以色列。但隨著以色列國擴張而來的，卻是巴勒斯坦人的流離失所。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因此頻頻展開恐怖攻擊，而以色列軍方也以高壓政策報復。
當我讀到這段重演的歷史時，只覺得：為什麼以色列人不好好對待巴勒斯坦人呢？為何不讓耶路撒冷，這個名為「和平之城」的地方，名副其實呢？
前陣子，「美國暨猶太研究中心」的創辦者Marc H. Ellis教授來臺大演講。Dr. Ellis在「以巴問題」上，提出了許多創見；我這才明瞭：早已有以色列人，在為著和平努力了。
Dr. Ellis提到：當以色列政府強佔境內巴勒斯坦人的居留地──這個被詬病為「集中營」的地方時，一位美國籍猶太裔婦女Hedy Epstein，起而領導了大規模的抗議示威；抗議的是「以色列政府」，也就是她自己同胞所建立的政府。更令人吃驚的還在後頭：這位Epstein女士，當年曾是納粹迫害下的倖存者，但她的父母則雙雙死於集中營裡。
Dr. Ellis拋出一個問題：為什麼她這個倖存者，不但沒變成好戰的激進份子，反而還要為以色列人的眼中釘－－巴勒斯坦人發聲？許多同學都回答：因為她了解那種痛苦，所以不希望這痛苦繼續發生在其他人身上。這答案很好，但卻遠不及Dr. Ellis給的答案那樣感人：“If she knows that others still suffer, her pain, and also her parents’ pain will never be healed.” 「假如她知道這世上，有人還受著(她曾受過的)苦難，她的傷痛、以及她父母的傷痛，將永遠無法癒合。」聽到這句話時，當場我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。
身為一名猶太人，Dr. Ellis省察自己民族的所作所為，提出了「第615條誡命」：“Thou shalt not demean Palestinian perple.”「汝等不應虧待巴勒斯坦人。」而除了在美國、這個猶太人的第二大本營外，一些以色列的猶太人自己也嘗試彌補傷害。他們幫助巴勒斯坦人，重建被以色列政府摧毀的家園，並設立醫院進行義務性診療。Dr. Ellis說：「我兒子Alan，平時在家好吃懶做、連幫我除個草都懶；但他卻去幫巴勒斯坦人拌水泥、蓋房子，還做得有模有樣呢！」說到這時，他眼中滿是為兒子感到驕傲的光芒。
最後Dr. Ellis以自己的新書封面做結：在這封面上，有個象徵以色列的「大衛之星」(六芒星)，星星中是株象徵巴勒斯坦的橄欖樹。Dr. Ellis說：“Can this image be the cover of my book?” 「這個圖，可以當我書的封面嗎？」稍作停頓後，他滿是自信地繼續說道：“You bet!” 「當然！」
有人說：「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最大教訓，就是人類學不到任何教訓。」但當我從演講廳中走出時，皎潔明月高掛夜空，好風如水；我有了一個夢──有一天，迦南美地的以色列小男孩、小女孩，和巴勒斯坦小男孩、小女孩，像兄弟姐妹一樣手牽手，在聖城耶路撒冷的城垛上，一起欣賞這皎潔的月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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